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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

所有看的到他的時候
他都穿黑衣服
不論馬戲團巡迴到哪裡
星球上的氣候是冷還是熱

黑色的連身長大衣
領口袖口打折扣上黑釦子
又黑又直長到腰際的黑髮

修長的身段修長的手指

他的臉
大部分的時間都埋在黑暗中
只有在表演的時候不得不暴露在光亮中
但通常他會在頭上罩著一片黑紗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呢

如果真的好奇想知道
鼓起勇氣
踏進馬戲團最黑暗無人管的地帶
那些被豢養猛獸的柵欄團團包圍的
宛如叢林般的區域
一個仿古羅馬的圓形競技場

在那裡找到這個黑漆漆的人
成天與馴服的野獸相伴
職業名為馴獸師

他有一條磨光的皮鞭
材質是龍皮
柔軟但充滿韌性
墨綠色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輕輕一揮靠著配合落下時稍微的使勁
很技巧的製造有效的痛覺
和出血

真正打在動物身上是聲音其實很小
平常表演的時候
都只是拍打地板或是借由空氣的震動製造巨大聲響
帶給觀眾一種莫名的緊張和表演的氛圍

動物
野獸
都是馬戲團少不了的精采

這個人
也就成了馬戲團少不了的人

今夜
各種猛獸的混濁呼吸聲
在籠子裡規律的起伏著

這個人取下他黑色的面紗
在競技場的中央架起一個畫架
在神聖的畫布前他卑微的希望是真實的自己

畫架前是一個石膏像
畫布上是那個石膏像的粗略構圖和打底的光影變化
畫布前的人
有著跟那個石膏像一模一樣的臉

除了會動的眼珠
假的可怕

平滑的肌膚表面 死白帶灰
臉上附著的肌肉好像沒有肌腱無法牽動
沒有彈性的肉塊 勻稱到不似人
若他不眨眼
這樣一張臉會讓人想嘔吐

很少人能忍受看著他的臉
所以更少人曾經發現
那對綠的發亮的眼珠

彷彿可以穿透直達後腦的綠眼珠

跟他單邊的血紅瑪瑙耳墜呼應著


他認真的拿起炭筆
開始塗塗抹抹
但他修改的不是平常的乾麵包
而是一團怪異的組織上面附著毛皮
有時候不小心擦到殘留著液體的部分
畫紙就會起毛屑看起來很破爛


幾個小時過去

畫紙裡那張石膏像的臉
破爛的不成型
因為組織液的作用
顏色也變異成綠綠黃黃又帶點紫色的團塊

他似乎滿意了

放下筆 端詳著那張畫
又看看畫布前的那個石膏像

他突然一陣筋攣

雙手壓著胸口
跪在地板上
把頭拼命往下埋

又突然猛的抬起頭一雙綠色眼睛瘋狂的轉動
用力扯著那頭黑長髮

"歐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阿阿阿喔喔喔喔喔喔喔"

野獸的狂吼
從一個纖瘦"人類"的聲帶狂亂竄出


籠子裡的野獸全部被驚醒
整個競技場頓時吼聲震天
雜亂的攻擊彼此的耳膜










直到破曉才漸漸平息